【燃晚】此生恨.13
让我们祝燃晚在春分这天陷入春天般的美妙爱情（）
目不能视原来只是在绝望的时候才会感到迷茫与痛苦，那时无边的黑暗笼罩着体内不知何处来更不知何所往的一缕孤魂，纵使其他感觉一一回溯，也不能减弱半分内心的苦楚。
而现在只是看不见罢了。
楚晚宁安然坐在红莲水榭院子的门槛上，路旁盛开的海棠花树投下一片舒适的阴影，恰好替楚晚宁遮住了春日过分好的阳光。
然而还是很温暖，楚晚宁记忆力细致过人，墨燃又尽力保持着红莲水榭的原貌，他没怎么磕绊就摸索着走到了门槛边，坐下后松了一口气，也被阳光晒出一层薄汗，苍白的指腹难得透出些微血色，轻轻搭在外衣上，想把外衫脱下来盖在腿上。
被一双温暖的手把住了手腕，除了墨燃也不会有别人，楚晚宁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有些热。
“师尊。”他徒弟还是无奈地开口了，替他拢好了外衫，恨不得给他师尊再加一件衣服才好，“虽然是春天，但是你身子还虚弱，不能穿单衣在外面待着的。”
“……你当我是纸做的吗？”也没到一吹就倒的地步吧。楚晚宁知晓也是关心他为他好，后半句还是咽了回去，心中那点本来也不大的不满在墨燃拈起一小块糕点递到他嘴边的时候随着正好拂面而过的微风烟消云散了。
“师尊当然不是纸做的。”墨燃见他很快地咽了第一口糕点，又拈了一块喂他，怕他吃着太干，又倒了杯温水给他喝。顺势坐在楚晚宁边上的门槛那，撑着头看他师尊双手捧着温水小口小口喝着，心想这哪能是纸做的。
该是糖蜜做的。想到楚晚宁恢复味觉之后，自觉不自觉对甜食流露出的喜爱，要是一天没给他点甜头吃，面上不显，端着师尊架子若无其事，吃饭喝药就很不积极，就差写在脸上了。
墨燃没忍住笑出了声，声音不大，足够引起楚晚宁的注意，他循着声音从身边的糕点转移到墨燃的位置，轻微地咳了一声：“……你在笑什么？”
“……咳，没什么……”墨燃忙止住笑声，余光看见只堪堪剩了一块糕点的盘子，微微睁大了眼睛，“师尊你这就要吃完了？”
那么大一盘啊！墨燃脑中警铃大作，下意识伸手去摸楚晚宁的肚子，衣服宽大，楚晚宁又瘦，一开始还没摸到，往后按了按才摸到，因为吃的多了微微鼓起一些的肚子，担忧道：“难不难受啊？我扶你去走走吧？诶你躲什么——晚宁！”
楚晚宁肚子敏感，醒了之后墨燃也没碰过他的肚子，现在他看不见，压根没注意到墨燃朝着自己来的手，突然被摸了肚子，还按了两下，一下子就跟被刺激到的白猫一样炸了毛：“墨微雨，你做什么！”
“啊……”墨燃挠挠头，刚才楚晚宁一时情急往他的方向拍了一下，好死不死刚好拍在他脸上，现在他顶着几道明显的红指印，语气颇有些无辜，“师尊，是你一下子吃太多糕点了，我担心你不舒服。”
担心就担心，上手做什么！楚晚宁刚才感觉到自己情急之下拍了墨燃一下，触感好像是……脸。那人家做徒弟的本来也没什么恶意，两人又早已把经历过的各种事情说开了，没什么闹芥蒂的必要，这会儿因着不便出口的原因——摸了肚子——楚晚宁一时语塞。
猫儿不说话了，这段时间其实身子好了许多，胃口也一样好了不少，吃一盘糕点也不会过分难受，最多只是感觉肚子有些胀，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好了，这时候也是一样。
墨燃不说还好，一说，那鼓胀的不适感就明显了起来，楚晚宁抿了抿唇，嘴角还有小小的糕点渣子，墨燃趁着他师尊还未复明，肆无忌惮地欣赏了一会儿他师尊的沾了糕点渣子的侧颜，趁其不备伸手轻轻拂去了那糕点渣子。
楚晚宁自是不知墨燃又在做什么，发觉对方擦过自己的嘴角之后便没有其他的动作，心中明了几分，也不是未经世事的姑娘家，被碰一下擦个嘴角也没什么……
注意力从墨燃身上转移回自己身上，肚子的不适感就又上来了，楚晚宁又喝了一小口温水，还是感觉不舒服，摸索着想站起来，尽管很小心地想避开墨燃，但是失明毕竟种种方面都不方便，还经常在种种方面都不遂自己的心愿。
比如他胡乱摸索的手正好就摸到了墨燃搭在一边的手。
楚晚宁：“……”
墨燃：“？”
墨燃疑惑道：“怎么了师尊？你要什么吗？我帮你吧。”
楚晚宁沉默一会儿，想不到什么能断然拒绝墨燃的理由，再说他也很想回屋歇一会儿消食，于是“嗯”了一声，“我想回屋，外面太热了。”
“那我抱……扶你回去。”墨燃话说到一半，冷不丁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手，还是老实下来，悻悻收回了要去抱人的手，转而很是纯洁地扶住了他师尊的手臂，稳稳当当地把住了因为猛地站起身有些眩晕的人。
墨燃常年体温稍微高一些，和身体虚弱的楚晚宁比起来，手上身上的温度差距就很明显。又是早春，虽是因着畏寒穿了两三件衣服，还罩了件外衣，但是都是单衣，于是墨燃手上的温度很快就穿透了那几件单衣，源源不断地传到楚晚宁手臂上。
因着失明而失焦的眼珠向墨燃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地收回，虽然是一片黑暗，但是脑海中还是无法抑制地浮现出了记忆中那人深邃的紫色瞳孔，好看的五官……
楚晚宁幅度很小地甩了甩脑袋，墨燃问起时，镇定自若地答道：“有点头晕，坐一会儿就好了。”说着还证明似的在墨燃的搀扶下在床沿坐下，微微挺直了脊背——虽说他惯常就是坐的很端正的，墨燃还是从中看出了些刻意来。
哎，有时候话说开了就不好了。踏仙帝君这几年也不是除了等楚晚宁醒来就什么也不做了，在那些日子里，他也学到了许多，性子有了沉淀，自楚晚宁醒后比从前确实细心了许多，也不怎么会说出让楚晚宁气恼的话来了。
很是上道。
楚晚宁喝了口茶，墨燃忙又凉了一杯在边上等着他拿。楚晚宁是个好强的，自尊心又强，之前是实在没有办法能好好自理，才由着墨燃能鞍前马后地伺候他，现在能站能走了自然处处都想自己动手，就比方说，喝茶吃糕点，这些可完全不耽误。
主要是不想要墨燃喂他。
楚晚宁想及此，心中颇有些不平静，偏生这个时候墨燃又伸手用手绢想给他擦一擦嘴角的水渍，这一下仿佛触动了什么隐形的开关，柔软的手绢刚触及楚晚宁的唇边，就被他泄愤似的打了回去。
墨燃也没拿稳，手绢又滑，直接飞了出去掉到了地上，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看了一会儿地上的手绢，又不敢惹好像应该大概是生气了的楚晚宁，最后老老实实地又把手伸过去了。
楚晚宁自知刚才好像是打重了，虽然这点力道对墨燃来说不算什么，根本不会受伤，连痕迹都不会留下，但是他心中还是随着两人之间突然的沉默生出了些愧疚心理来，刚想把茶杯放回去掩饰一下自己刚才的失态，就摸到了墨燃老实放在床边的手。
“……”楚晚宁摸索着把茶杯放到了边上，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把手放这里做什么？”
“师尊，你别生气。”踏仙帝君此时的表情完全没了过往睥睨天下的气势，显得很是无辜，可惜楚晚宁现在还看不见，“你要生气就打我吧，反正我打不坏。”
楚晚宁：“……”那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确实打不坏。他收回手侧头，语气柔和了不少，“我并没有生气，行了，把你的手收回去，我想睡一会儿，你也去忙吧。”
“可是我今日没有事情忙啊。”墨燃诚实道，“师尊睡吧，我就在外间待一会儿，不会吵到你的。”
楚晚宁：“……嗯。”
然而楚晚宁翻来覆去，因着吃多了的肚子而完全睡不着，知道过个一时辰就会好，但是这会儿还是因为这样的不适感而心情不佳，心想下次要不还是少吃点糕点。
墨燃当然没去外间，就在床榻不远处观察他师尊睡觉——好吧，并没有睡着，已经翻了十几次身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这事大了。
也不管楚晚宁会不会生气了，墨燃坐到床边，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借口：“师尊，今日我还没有给你输灵力，要不输完了再睡吧，也会舒服一些。”
其实是输过了，趁着晚上楚晚宁睡觉的时候。
楚晚宁对此当然浑然不知，反正也睡不着，就撑着床铺想坐起身，结果被墨燃按了回去，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中难得地出现点不好意思：“那个，师尊，你睡你的，我就这样给你输。”
楚晚宁：“……你……”
就是说为什么有时候会梦见自己睡在火边，第二日起身一身汗，原来是墨燃半夜趁楚晚宁睡着了就爬床抱着他输灵力，这么一个大火炉睡在自己身侧，不热也难。
楚晚宁不说话了，合上眼皮闷闷道：“……很热，你快点。”
墨燃：“……哦。”
我刚才说的怎么好像有点歧义……楚晚宁强迫自己不去想乱七八糟的，心中开始默念清心咒，妄图忘记刚才自己说的容易引人误会的话语，墨燃轻声叫了他两声也没心思应。
睡着了？墨燃本来安安分分贴在楚晚宁背后的大手不动声色地往前边肚子那里移动，果然摸到小小的鼓起，手上稍微加了一点力道，合着灵力一起力道正好地揉楚晚宁的肚子。
差点憋不住出声的楚晚宁：“……”
这孽徒！
孽徒本人并不知道他师尊现在是怎么骂他的，觉得这揉肚子的机会可算是来之不易，属实难得，没忍住多揉了一会儿，感觉他师尊像只大白猫，刚才虽然是凶了他一下，但是实际上还是很柔软的。
比方说肚子。
揉完肚子，墨燃的手并没有离开他腰侧的意思，楚晚宁不是很擅长应对这种和墨燃亲密相处的场面，虽说以前比这更亲密的事情都有过，但是自从他醒来之后就……
“师尊？”墨燃声音不大，楚晚宁听得分明，还装着睡，“晚宁？”
“我想亲你……”墨燃小声嘟囔道，是个人就哪能憋这么久，更别说他顶顶心爱的师尊，最最爱慕的晚宁就在他边上睡着，之前偷摸爬床的时候主要是怕被楚晚宁发现然后赶下床还得害晚宁生气，再说那是晚上，乌漆嘛黑的，也看不全人影。
这会儿不一样啊，可是白天，还是阳光明媚的春日的白天。
“……那我亲了？”楚晚宁刚想装着悠悠转醒省的这孽徒得存进尺自己也不好应对，结果墨燃温热的唇已经覆盖了上来，纵使看不见，但是墨燃总感觉自己能从那失焦的眼眸中看出复杂的情绪。
哦，原来醒着啊。
两个时辰后，楚晚宁这才真的“悠悠转醒”了，他睁眼，眼前依然罩着朦胧的雾气一般的障碍，一股清香的海棠花香吸引了他的注意。
墨燃自知刚才过分，于是特意出去挑选了一簇自觉最好看的海棠花放在楚晚宁枕边，问过楚晚宁没什么不舒服之后才安下心来，扶着他坐起身靠在自己身上，把那些花尽数搁在楚晚宁膝上。
一时无言，楚晚宁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总感觉已经能看到那漂亮鲜活的粉嫩颜色，然而眼前的雾气飘忽不定，让他在想或许是自己脑海里对海棠花的记忆画面在作祟。
“嗯……”墨燃斟酌着开口道，“师尊……”
“怎么了？”
“……”墨燃目光飘忽，要是这时被楚晚宁看见了，肯定就知道他又憋着坏，“刚才……那个……”
“……想说什么就说。”
“……我还想亲你。”墨燃急急补充道，“就，亲一下。”
楚晚宁不自然地侧过头，半晌很刻意地转移了话题：“我想出去看海棠。”
“啊？哦好。”墨燃下意识应了，待到把楚晚宁安置在外面的摇椅上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你看……”
“嗯。”视野里大片的粉嫩生机勃勃地冲破了那一层讨人厌的雾气，楚晚宁眨了眨眼睛，重新聚焦了视线，看向身边愣住的人，“今天是什么日子？”
墨燃很快回答：“是春分。”
“春分啊……”楚晚宁垂下眼，咳了一声，“咳，你刚才说想干什么？”
此生恨误经年，终得一春共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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